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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 古今中外通用,能認出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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閣老……

不就是內閣首輔麽?

怪不得夢裏那個神情倨傲的青衣男子對季子星那樣小心翼翼。

內閣閣老, 權傾天下,人人忌憚,是所有人都仰望的存在。

寒氣從腳底板往上蔓延, 遲驚鹿的手搭在石桌上,卻覺得自己的四肢比大理石更加冰冷,僵硬得不能動彈。

她想起以前季驚鹿對季子星做的種種, 心口越來越涼。那個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,從小到大都在使勁欺負未來的首輔大人, 還讓人家割腕放血給她療傷。

這要是季驚鹿還在, 不被石丞落暗算, 也被季子星搞死了吧!

冷汗之餘, 又有點慶幸——她畢竟不是季驚鹿, 沒那麽變態,經過這段時間的不懈努力, 小白花的好感值上升了不少。

想到這兒,遲驚鹿忙不疊地把小奶油喚出來:“我想看一下我有多少分了?”

【恭喜宿主, 已經38分了!】

“好耶!”

【32!】

遲驚鹿:“?”

這咋還帶倒退的呢?

【40……18……60!】

“……”

【宿主,現在您的分值正在劇烈波動, 計算不夠準確, 請稍後再查詢。】

遲驚鹿一臉懵逼:“是系統出問題了嗎?你們行不行啊。”

小奶油吭哧吭哧檢查了一下:【系統完好無損,是角色的情緒正在激烈浮動, 造成分數加減。】

遲驚鹿撓撓頭:“以前沒出現過這種情況呀。”

她又問:“能看出來是哪個角色嗎?”

小奶油聲音有些模糊:【不能,因為不單是一個角色造成的, 只能看出大概的方位,是書房。】

遲驚鹿緩緩回頭,放眼望去,季護龍的小院裏靜悄悄的, 他和季子星還在關門議事。

雕花的窗戶在晚霞映照下覆了一層艷色,後院的小湖波光粼粼。一切都是那麽安靜美好,是歲月靜好的模樣。

可房間裏的人,卻是心緒難寧,平靜的語氣下,暗流湧動。

一顆心咚咚跳,他們……到底在討論什麽?

吃晚飯的時候,遲驚鹿試圖從兩人臉上看出一點端倪,可她是什麽段位?看了一頓飯的時間,一無所獲,還損失了兩個大肉蝦,被二姐眼疾手快地夾走了。

遲驚鹿覺得非常懊惱。

不過,季子星高中探花,還是要去賀喜一下的。她想了想,一般這種時候都該送些什麽,她上學的時候,一直是這樣的嘛——誰家孩子高考考得好了,樓上樓下都來道賀,要是家境困難點的,還有直接送錢援助的。

她不用送錢,那就送個小禮物表示一下吧!

季驚鹿的房裏大部分都是女兒家的金銀首飾,唯一一個能拿出手的玉扳指,上頭還繡了兩朵嬌裏嬌氣的花。

她又去庫房看了看,以前季護龍倒是送過她一套上好的筆墨,是讓她在翰文院好好念書用的,只是季驚鹿天天逃課,那套筆墨一次都沒開過。

非常好,就這個,太合適了。

遲驚鹿抱著一整套的筆墨去找季子星。星光點點,透過長廊上石榴形的小洞照在地上,像從石板上結出一顆顆小石榴似的。

她踏著一地的石榴星光,如同穿梭在暗夜森林裏的小動物。

走到垂花門的時候,遠遠看見兩個黑色的人影,一個纖長苗條,脊背挺得筆直,像一把漂亮的劍,一個嘛……大腹便便,那個小肚子好顯眼。

這麽晚了,他們幹嘛呢,有事兒不能吃飯的時候說?

遲驚鹿悄悄靠近,附近沒有什麽可以遮掩的屋子,好在她身量小,個子又不高,用垂花門做遮掩勉強也還可以。

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,遲驚鹿聽不真切,又不敢歪出身子,探出頭去,那樣一定會被發現的,只好窩窩囊囊躲在垂柱的雕花之後,屏住呼吸偷聽。

遲驚鹿:“……”

遲驚鹿:我這一天啥都不幹,凈聽墻角了是嗎?

可惜這個墻角她也沒聽著,只聽見二姐低聲道:“爹,他真是這麽說的?”

季護龍“嗯”了一聲。

季越音站在陰影裏,黑得像一道影子。

遲驚鹿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二姐,全身上下只有一雙眼睛發著光,可那光不是興奮的,也不是憂傷的,那道光很冷,不帶絲毫的情緒波動。

末了,那光緩緩熄滅下去。

“若他真願意護著八妹,以後恐怕只有八妹欺負別人的份兒,沒人敢把八妹欺負了去。爹,假如真有那麽一天……除了他,沒人能保得住八妹,就連您也不能。”

遲驚鹿緩步走著,手裏的筆墨越握越緊,那硯臺甚至有點硌手。

後頭二姐又零零碎碎說了點什麽,她不大記得了,滿腦子都是那句“真有那麽一天,只有他能保得住八妹”。

這裏的“他”是誰,遲驚鹿不知道,現在也不是很關心。

她只記得二姐說,八妹在季府裏養大的這些年,本來就是心驚膽戰的。

二姐說,當年爹爹把八妹抱回來,是冒了殺頭的風險。

二姐還說,什麽時候給七弟和八妹上墳,她去辦就是了。

季府老四是在五歲那年生病去世的,遲驚鹿一直都知道,每年哥哥姐姐都會帶她去掃墓。

老七是意外身亡的,遲驚鹿從沒懷疑過。

她一直以為只有季子星是被撿回來的,像季八小姐這樣尊貴的身份,受盡府中上下的寵愛,自然是季大將軍親生女兒。

她吃最好的,用最好的,不是親生的,哪個傻子會這樣對她?

直到方才在垂花門後,聽兩人說的話她才知道,她和季子星一樣,都是從外頭帶回來的。

只不過季子星是在野外被撿的,她……

她是怎麽來的,他們沒說,還很避諱,幾次快要提到了,又生生咽了回去。

好像是個天大的秘密。

只聽到他們說盛家什麽的。

老七的確是死了,但他不是出生便夭折的,當年他很小,季夫人正在病著,丫鬟婆子忙成一團。他帶著妹妹跑到街上,被路過的馬車撞著了,兩個孩子就這麽沒了。

老七和老八是對龍鳳胎。

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,劈得遲驚鹿兩眼冒白光。

她不是季大將軍和季夫人親生的,那她的爹娘是誰?

是不是“盛家”?那她呢,她該姓盛嗎?

和“他”又有什麽關系……

遲驚鹿越走越心慌,她突然想起來在小說裏,季將軍是在戰場聽見了季驚鹿死去的噩耗,慌亂之中走了神,被敵軍將領一箭穿心。

她的死活,對季將軍這樣重要嗎?現在看來,她甚至不是他的親生女兒,他為什麽還那樣在意?

越想越糊塗,腦子像是一團漿糊。太多的信息湧進來,像是海水的倒灌,要把她吞沒了。

她飛快地翻閱著小說,可書中對她的身份沒有絲毫描述,一點頭緒都沒有。畢竟她只是一個炮灰女配,大部分筆力都著墨在男女主身上。

埋頭想著走著,也沒管自己走到哪兒了,就聽見頭頂上傳來一聲“八姐”,在寂靜的夜裏,非常好聽。

遲驚鹿擡頭,原來不知覺間已經走到季子星的房門口了。

她不知道為什麽就笑了,其實她沒看路啊,像只沒頭的蒼蠅,到處亂晃蕩,怎麽就轉到他這兒了。

遲驚鹿把懷裏的筆墨掏出來:“季子星,送給你的。”

季子星一楞:“給我?”

她點點頭:“嗯,祝賀你得了探花嘛!”

還有一句話她沒說,古往今來,探花可是駙馬預備役,可以尚公主的,以小白花的姿色,任她是天仙公主,也配得上的。

萬一被公主看上了,那才真叫官路似錦,前程無量呢。

季子星接過去:“謝謝八姐。”

玄黑的緞袍在燭光下泛著深不見底的黑,他伸出手,眼睛在她腰上的小香包上掃了一眼。

小香包是檸黃色的,上頭繡了紅色的大花和綠色的葉子,鮮艷跳脫,好像下一秒就能從花叢裏蹦出一只小兔似的。

遲驚鹿一拍腦袋:“對了,這個還你。”

她掏出墨綠色的香囊,上面還掛著毛絨絨的小穗子。這是他臨走前塞給她的,遲驚鹿覺得畢竟是禦賜的東西,自己不好一直拿著,還是還給他比較好。

她笑笑:“竹蜻蜓我拿走了哦!”

季子星這次沒接,他笑得純良無害:“八姐拿著就是了。”

等了一下,又道:“不如把這個送我,我們換一下?”

遲驚鹿看看自己的小香包。大紅大綠大黃,擱店鋪裏,都買不到這樣奇異的配色,以及歪七扭八的走線。

這是遲驚鹿閑的無聊自己練手玩的。上面的花,是她一向喜歡的簡筆畫——先畫一個小孔圓形當花芯,再在外圈畫幾個半圓曲線當花瓣——古今中外都通用,能認出來是朵盛開的小花。

至於是什麽花嘛,那不重要,不要在意這些細節。

可以看出她很用心了,但依舊醜醜的。

遲驚鹿猶疑道:“你要換我這個?”

他送給自己禦賜的香囊,那玩意絕無僅有,就那麽一個,塞了個竹蜻蜓就給她捏著了,伺候她的小丫鬟心痛到不行,連呼暴殄天物。

她後來翻了翻,發現香囊上還用精工繡了他的名字,季子星,是暗金色的,配上墨綠打底,真的很像夜空中橫空出世的星光。

相比之下和她的就是雲泥之別了,她自己出門都不會往外帶,實在是有礙觀瞻,像個市井婦人揮著小手帕,很艷俗的氣息。

這樣……不好吧?

還不等她回答,他便俯下身,輕輕解開她腰帶上的繩子,烏黑濃密的頭發垂落下來,如同綢緞般光滑潤澤。

她系得那樣緊的結,他三兩下就解開了,然後當著她的面掛在自己腰間,打了個死結。

他穿的是一身黑,除了袖口的花紋,再也沒有別的顏色,這一個香囊掛上去,很突兀,像莊嚴巍峨的九重宮闕門口,開了一家賣牛雜湯的。

怎麽看怎麽滑稽。

季子星淡淡道:“朝廷的任職下來了,前三甲可賜金陵宅院,明天八姐同我一起去看麽?”

殿試後出成績,一甲三人賜進士及第,立即授予官職。遲驚鹿算了算,季子星應該是翰林院編修,是該有自己的宅院單住的。

小白花這麽快就要離開季府了嗎?遲驚鹿楞了一下,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。

她點點頭:“好啊,遠嗎?”

金陵城這麽大,他要搬到哪兒去呀。

季子星笑笑:“還行,不算很遠。”

那就行,不算特別遠的話,她平時可以坐小馬車去看望他。

從季子星房門出來後,遲驚鹿覺得心情更覆雜了。這幾天變化太大,信息量太多,她一下子有些消化不了,剛才對著季子星的時候沒顯出來,現在又是一個人了,內心百感交集。

手垂下來,摸到了毛絨絨的東西。

她戳了戳墨綠色的香囊,想起兩人交換香囊的一瞬間。

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,飛得太快,她一下沒抓住。在原地楞了一會兒,仔細捋了捋思路,才把一閃而過的想法拼湊起來。

她又想起二姐和爹說的話。

如果換種思路……正是因為她不是季護龍的女兒,她有著秘而不宣的身份,他才格外關註呢?甚至把她當命根子一樣疼愛,傾盡全力給她最好的。

怕她磕了碰了,擦破點皮也要輸血,說是這樣才能好。

正如同這個香囊,是禦賜的、有特殊的意義,她會比自己縫的香囊還要珍惜。

遲驚鹿低頭看看自己的小腿,那是她穿過來第一天,季子星為她輸血的地方。

隱隱有些發熱。

如果……季府的黑化,從來都不是為了季驚鹿……

而是為了“盛驚鹿”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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